【恩九】在逃玫瑰
何恩/南北/纬钧出没
修罗场预警
娱乐圈文学
破镜重圆
严重ooc
勿上升真人
全文1.3w+,如果愿意请下滑
00
#曹恩齐 金主# 爆
01
“欢迎光临。”齐思钧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从后厨探出脑袋,狐狸眼弯弯的,“您要喝点什么?”
在收银台前驻足的是一个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黑色鸭舌帽的帽檐下是一双深而黑的眼睛,眼尾上挑,略勾出一点薄凉的弧度。同样是黑色口罩的拉的很高,勾勒出锋利的下颚线。黑色的长款羽绒服薄薄一层贴在他身上,露出的一截手腕细骨伶仃,唯有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漂亮的青筋随着他在齐思钧递过来的菜单上上下抚摸时浮动,挥散了些许来人周身死气沉沉的气息。
看来帅哥都钟爱黑色系,齐思钧想,当然,周峻纬除外。
“中杯的厚乳拿铁,不加糖。”男人开口,嗓音沙哑,带着点病气。
“还需要别的吗?”齐思钧回答,他上下打量着男人,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男人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将口罩再往上拉了拉,垂下眼睛,摇了摇头:“多少钱?”
“三十六。”齐思钧有点不好意思地移开了对于对方来说也许过于放肆的目光,“微信还是支付宝?”
男人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钱,放在收银台上:“现金。”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谢谢。”
齐思钧利索地收下了现金时碰到男人的手,冷的像冰,他险些一哆嗦:“您是在这里喝还是打包带走?”
“不打包。”
“好的,这是小票,您拿好。”齐思钧猜想裹成这样也不知道是哪个大明星出来逛街,估计也不想让人认出来,发现这家咖啡店即将打烊没有客人,所以过来坐坐,享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于是他指了指最角落的位置,“您可以去那里坐一会儿,等个十分钟,我就把咖啡给您送过去。”
男人没答话,慢慢地走了过去。
他走的很慢,坐下来的时候也低着头,脸在口罩下藏的很好,咖啡店快打烊了,空荡荡的店子里只有他和齐思钧两个人,即使是这样,男人似乎也没有放下警戒心、摘掉口罩的打算。
齐思钧去拿杯子的时候瞟了他一眼。
两年前,他和周峻纬一起开了这家咖啡店,昏黄的灯光,木制的桌椅,墙壁上色泽温暖的画,书柜上的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书籍,摆在收银台一角的水仙被照顾得水灵灵的,林林总总,将不大的咖啡馆营造得温馨舒适,配上咖啡豆的余香,以及门口风一吹就轻轻响起的风铃,就算是对于生活条件一向挑剔的精致男孩齐思钧都非常满意,在还未正式开业的咖啡店里拉着周峻纬接了个咖啡味的吻。
周峻纬不愧是心理学专家,把大众的喜好摸的相当透彻,至少来过这家咖啡馆的客人对此都赞不绝口,甚至有人询问过齐思钧有没有开连锁店的打算。
周峻纬去医院上班的时候,齐思钧则在咖啡馆接待每一位客人。
就算是有了足够的经验,见多识广,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客人——冷淡,警惕,满身是刺。
而且给的还是现金。
齐思钧轻轻地哼着歌,按下了咖啡机的开关。
“我曾见云与海相拥
“也愿飞鸟为鱼而来
“在这个深情不值一提的时代
“我却在梦想着爱人的到来……”
这是当红歌手石凯的《色欲时代》,齐思钧唱起来不会跑调的歌,仅此一首。
外面洋洋洒洒下起了小雪,窸窸窣窣的落雪声和着齐思钧嘴里的调子,咖啡馆里的空调显示室内温度是24℃,融化了陌生男人推门进来时的凉意,咖啡机里的咖啡带着微苦的香味,竟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
直到有人猛地推开门,咋咋呼呼地跑进来,又是一阵冷风吹进来,来人带着笑脸,裹着霜雪:“小齐哥!你看看峻纬哥托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齐思钧把食指竖在嘴唇上,另一只手指了指角落里正在看雪的男人,压低声音:“唐九洲,有客人,你小声点。”
被他叫做唐九洲的男生穿着浅棕色风衣,金色框眼睛架在鼻梁上,笑的见牙不见眼,闻言一边敷衍地点点头,一边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一束漂亮的小雏菊干花出现在齐思钧面前:“你瞧,好看吧?峻纬哥真的是我见过最浪漫的人。”
齐思钧眼睛一亮,他把花束接过来:“哇,好漂亮。”
唐九洲趴在收银台上笑嘻嘻地调侃,没有注意到那个从他一进门,目光就一直跟随着他的角落里的安静男人。
齐思钧把花束放在一边,把咖啡机里的咖啡灌进杯子里,然后盖上盖子,抽了一根吸管出来,朝挡路的唐九洲挥挥手:“让一让,我把咖啡送过去。”
唐九洲听话地让到一边去:“快打烊了吧?”
“还有十五分钟。你急什么?”
“没事,就是小齐哥……”唐九洲说,他看向正在送咖啡的齐思钧,一句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他看到角落里的男人。
那人看向他,目光无悲无喜,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平静无波对上复杂万分,过去的一切犹如走马灯在唐九洲的眼前划过,温馨的,痛苦的,快乐的,悲伤的,愤怒的,所有的所有都与眼前这人有关,他的记忆最后定格在一张图片上。
那是一年前,也是他们俩分手后的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面。同样是黑衣黑裤黑口罩鸭舌帽的男人朝他微微颔首,语气客气疏离,就像对待陌生人一样:“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那时他和齐思钧在机场给从加拿大出差回来的周峻纬接机,唐九洲从机场的厕所里出来,和独自一人的男人狭路相逢。
那人语气毫无波动,相反,却是唐九洲怔怔的,差点喊出了他的名字。
这回也是。
唐九洲挪开了目光,想像上次一样,装作不认识。
那人从齐思钧手里接过咖啡,然后看了他一眼。
他站起来,声音不大,却能让唐九洲听的清清楚楚说:“好久不见。”
齐思钧愣了一下,看向唐九洲。
站在收银台前的唐九洲开口,声音有些颤抖。
“曹恩齐,好久不见。”
02
“所以说你在小齐哥的咖啡店遇见了曹恩齐。”蒲熠星懒洋洋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我记得你在两年前他提分手的时候就跟我指天发誓,说你后悔就不是我表弟而是一只狗。这两年有他的新剧不追,有他的电影不看,有他的综艺直接换台,甚至把不让我提一句他的名字——现在又是在干嘛?”
唐九洲带着蓝牙耳机,站在阳台上滑着微博。
热搜上明晃晃的“爆”刺的他眼睛疼。
“他出事了。”
“前任出事,喜大普奔,你不开心?”
唐九洲没有说话。
他没有点进热搜词条,去看广场上的评论,而且点开了曹恩齐最新的一条微博。
那是一张照片。
男人穿着黑衣黑裤,身高腿长,靠在小巷里的墙上,微微低着头,不知道从哪里的光洒在他身上,将他清秀的眉眼照的锋芒毕露,极其漂亮,眼睫毛又浓又密,遮住眼睛里神色。
他比唐九洲印象中瘦了太多。
唐九洲点开了评论。
评论区早已沦陷,原本一水儿的“哥哥好帅”已经被谩骂占领。
点赞量高达4.9w的评论是:【喜欢你这么久,现在看看热搜,真是下头】
【退圈吧】
【粉转黑不谢】
【好恶心】
【装什么死啊?】
【这种艺人还不封杀吗@人民日报】
【粉丝真可怜】
唐九洲第二次发现人言也能如此伤人。
第一次在两年前。
曹恩齐轻飘飘地说了分手。
唐九洲不是圈内人,在对曹恩齐音讯未知的这两年里,他不知道曹恩齐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曹恩齐什么时候被捧上圣坛之上,万物皆刍狗,唯他是太阳。唐九洲和曹恩齐隔着的是两年多的鸿沟,六百多天不曾见面的天数,还有无数在心里回想过的美好记忆。终于在命运的阴差阳错之下,两人见了一个生疏而尴尬,又不清不楚的面。唐九洲直愣愣地不知所措,曹恩齐却施施然地打招呼,动作熟稔自然,他带走了那杯不加糖的厚乳拿铁,没有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似乎也不打算多说几句话。
那次的相遇于唐九洲而言像是一场盛开在江畔的烟花雨,明亮的烟花之下,他只看得到自己的周身皆是山海迢迢,唐九洲站在原地,茫然四顾,无路可走。
他被齐思钧逼问和曹恩齐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唐九洲顶着齐思钧锋利而冷淡的眼神讪讪地说自己也不知道。
齐思钧睁大了眼睛,他灌了一大口黑咖啡,然后把微博热搜给他看。
“你前男友挂在热搜上挂了十七小时,从今天凌晨三点,到现在二十点,视频时间线小作文证据确凿,把你前男友锤得死死的,他的团队没发声明,他的微博也没有更新,狗仔打听不到任何消息。”齐思钧说,“你想不想看看?”
唐九洲下意识地想回避,却又想起曹恩齐瘦成形销骨立的那副模样。
“我看看。”
唐九洲闭上眼睛,从温暖的咖啡店回到冰凉的北风中,他又点开那个被营销号和粉丝疯转的视频,晃悠悠的镜头里出现了两个人影,在路灯下一前一后不远不近地走着,话外音扭曲,应该是用了变声器:“后面那个是曹恩齐吗?”
“是,剧组聚餐,应该是刚喝完酒出来。”
“他前面那个是谁?助理还是经纪人?”
“不知道……把镜头放大一点。”
镜头逐渐放大,清晰度略微降低,唐九洲额头上的碎发被北风吹散,微微遮住眼镜,他来不及拂开,眼睛直直地盯着屏幕。
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已经到了一栋别墅门口,大概是曹恩齐家。这时,前面那人突然回过头去抓曹恩齐的手。
曹恩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没有抽出手。
话外音轻轻“咦”了一声。
然后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手忙脚乱,不知道是不是重新调整了角度和清晰度的原因,画面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娃娃脸的男人,戴着眼镜,极其幼态的脸,看上去却和曹恩齐差不多高。他顺手搂住曹恩齐的腰,将人抵在门口的柱子上,接了个轻飘飘的吻。曹恩齐一动不动,不迎合也不拒绝,站在原地像一座雕像。倒是全网传的那位“金主”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扯住曹恩齐西装上的纽扣,将整张脸都暴露在镜头里面前的男人伸出手指探进了曹恩齐的衣服。
“进去。”曹恩齐的声音很小。
那人顿了顿。
“无论有没有人看见,我都不想在外面。”
“那今天晚上听我的?”
又是沉默。
那人不怎么着急,就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轻轻哼了一声:“我们俩这个样子,到底谁是谁金主啊?”
唐九洲看到曹恩齐的脸色突然就黯淡下来。
他就着被那人环住腰的姿势,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进去吧。”是因为距离变远而越来越微弱的声音。
视频到此结束。
唐九洲捏紧了手机,半天不能回神。
信息量太多,以至于他根本理不清楚,最后思绪在无边无际的茫然中飘浮太久,最后他终于低下头。
他想起在曹恩齐的腰在摄像机中一闪而过的画面。
曹恩齐瘦的仿佛撑不起太过宽松的风衣,整个人就像在肆虐的北风中摇曳细瘦枝干的树,看不到一点肉,哪怕只是那一两秒的镜头,都能让唐九洲对那过于瘦削的身材陷入沉默。
曹恩齐是干了什么,能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蒲熠星在电话那头自说自话了半天,发现对方无人应答,无奈地说:“唐九洲?”
“嗯嗯嗯?”唐九洲回过神,“怎么了?”
“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想法?”
唐九洲沉默。
他不知道。
蒲熠星大概早就猜到了唐九洲此时的不知所措,他拆开一包薯片,对电话那头一言不发的唐九洲说:“你和曹恩齐在一起的时候,我还在追文韬,也没时间掺和你们俩的事,等我和文韬安定下来了,你们又分手了——两年了,我还不知道你们俩分手的原因是什么。要不你展开说说?”
03
唐九洲是在去MG大学的表演专业找周峻纬的时候认识曹恩齐的。
空荡荡的教室里坐着一个穿白衬衫的干净男生,他耳朵上戴着蓝牙耳机,坐在教室中央写笔记,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光,吸引了唐九洲的视线。
“同学,你好,请问周峻纬在吗?”
男生抬起头。
他有一张清秀的脸,五官平展温和,是极为干净透亮的长相,眉眼生的相当漂亮,眼尾略微上挑,看人的时候不自觉地带着一点点温柔的笑意,连带着过分乖巧的气质,男生看上去就像未经世事的小少爷一样,周身萦绕着一种让人惊艳的贵气。
“他被齐思钧叫走了。”男生说,“我叫曹恩齐,是周峻纬的室友,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忙传话。”
唐九洲承认自己就是被他软绵绵的腔调迷了眼,在摇摇头表示自己找周峻纬也没什么事事以后,又鬼使神差地问道:“你要吃晚饭吗?我可以给你带一份。”
曹恩齐笑了起来。
他说:“没事,我不饿。”
这是唐九洲和曹恩齐的初见。
至于两个人之后是怎么顺理成章地玩一起的,唐九洲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也许是都有一模一样当电灯泡的经验,也许是在重恐密室里唐九洲太过自然地要求曹恩齐的保护,也许是在玩剧本杀的时候,所有人都怀疑唐九洲,只有曹恩齐一个人指向了周峻纬,还有更多的也许,比如唐九洲越来越刻意地勾肩搭背,比如曹恩齐主动递出去的音乐会门票,他们在你来我往的试探交锋中剖白自己的心意,却又在眼神交汇时一起移开了目光。
又比如唐九洲在一次真心话大冒险中抽中了大冒险,被以邵明明为首的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要他给暗恋的人打电话说“我喜欢你”。
“喂,恩齐。”
“嗯?”
唐九洲磕磕巴巴地说不出话,他扯七扯八天南地北地瞎聊,就是说不到正题上,身后是此起彼伏的起哄声,曹恩齐听到了,他带着笑意问道:“你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吗?”
唐九洲:“啊?对。”
“那你打我电话干嘛?”
唐九洲哼哼哈哈半天,曹恩齐也不催促,他在电话那头等着唐九洲主动开口。
最后是邵明明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唐九洲的手机,机关枪扫射似的开口:“他选的是大冒险,任务是给自己暗恋的人说‘我喜欢你’。所以曹恩齐,唐九洲很喜欢你。你呢?”
曹恩齐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他回道:“麻烦把手机递给唐九洲,谢谢。”
邵明明眼睛一亮,他把手机塞回唐九洲手里,口型是“成了”。
唐九洲颤颤巍巍地拿着手机:“喂?”
“你朋友说你很喜欢我。”
唐九洲屏住呼吸。
他听到电话那头的曹恩齐轻轻地笑出声说:“我也一样啊,九洲。”
免提被邵明明打开,欢呼声和起哄声几乎掀翻屋顶,唐九洲脸红得像喝多了酒,而曹恩齐轻轻的笑声仿佛萦绕在他的耳畔,余音绕梁,经久不散。
等唐九洲从表白成功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他正坐在餐桌上,曹恩齐从厨房里端出一盘清炒冬苋菜:“怎么了九洲,你还没有睡醒吗?”
“我就是觉得有点梦幻。”唐九洲说。
曹恩齐叹了口气。
他放下盘子,勾住唐九洲的下巴,微微弯腰俯身,眼神在唐九洲懵懂而茫然的脸上一晃而过,最后接了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现在呢?”他侧开脸,问道。
红晕从唐九洲的耳朵弥漫上侧脸,然后他猛地起身,碰上曹恩齐的嘴唇,将那个轻飘飘的吻加深。
那时的曹恩齐笑的眉眼弯弯,而那顿两人开始同居的第一顿饭,在餐桌上冷的失去了温度,只有房间里传出让人心跳加速的劝哄声,还有粘腻的吻声。
他们像普通小情侣一样,约会,拍照,牵手,拥抱,接吻。唐九洲喜欢勾住曹恩齐的小拇指,在他宽大的手心上画圈,曹恩齐大多数时间都是宠溺的笑,任他玩闹。
于是好像转眼间,曹恩齐就毕业了。
他签了一家公司,成功踏进娱乐圈,演了个番位不高,人设却足够吸引人的角色,圈了一波粉,后继事业也跟了上去,倒也算得上四平八稳。
唐九洲一边躺在家里追剧,一边给在公司分配的宿舍里看台本的曹恩齐打电话。
“恩齐?”
“在呢。”
“我在看你的新剧,好帅。”
“嗯。”曹恩齐笑着回答,“我还有进步空间。”
“就是很帅。”
“情人眼里出西施。”
唐九洲也笑。
“你现在在拍戏吗?”
“在看台本。”曹恩齐说,“这个角色我挺喜欢的,导演也说和我的反差比较大,有挑战性,但是演好的话会很吸引人。”
“什么人设?白切黑还是美强惨?”
“病娇。”曹恩齐说,“是男主的弟弟,喜欢上了自己的嫂子,应该是个反派。”
唐九洲轻轻地“嗯”了一声:“那你也要顾及一下自己的身体呀。”
“知道啦,你也是。”
“小齐哥欺负我,说要趁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带着我和峻纬哥去玩密室,”唐九洲叹气,“我就是个电灯泡。”
“我现在在上升期,比较忙,”曹恩齐安慰道,“过了一阵子,我不忙了,我就过来陪你。”
唐九洲眼睛一亮:“好。”
“我给你买的戒指呢?”
曹恩齐愣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来:“我没敢戴着,情侣款的太明显了。”
唐九洲把手放在镜头里,得意扬扬地说:“你看,我就不害怕。”
曹恩齐笑了起来。
他知道曹恩齐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不满足于现状,也不会甘心一直被打压。
唐九洲说自己相信曹恩齐能够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一条出路。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曹恩齐找到的出路,是先摆脱掉自己。
曹恩齐从上海飞到北京的时候,唐九洲刚从公司里回来。
他一打开门,就闻到厨房里传出来的饭菜的香味。
也许“近乡情怯”这个词就是为分别太久的情人而生,唐九洲站在玄关发愣,迟迟不敢进去。
最后是曹恩齐从厨房里出来,朝他温柔一笑:“九洲,过来吃饭。”
唐九洲感觉自己像在梦里一样,又或者踩在棉花上,腿都是软的,几乎走不动路。
他都快忘了自己上一次不是在电视里看到曹恩齐时是什么样子。
“坐。”
“哦哦哦。”
唐九洲坐下来,把碗筷接过去。
“你怎么了?”
“有点梦幻。”
曹恩齐笑了笑。
唐九洲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饭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今天没什么工作。”
“那你什么时候走啊?”
“等你吃完饭我就走。”
唐九洲有点心疼:“啊?那你过来干嘛啊,工作更重要啊。”
“你也觉得,工作更重要吗?”
唐九洲瞪大了眼睛,突然就有点迷糊了。
他有点犹豫地说:“是啊,你自己也说,你现在在上升期。”
他看到曹恩齐没有动筷子,也没有换上粉丝路透中的衣服,他穿着皮鞋,不知道是从哪个剧组赶过来的,额头上还有细细密密的汗,嘴角的弧度拉直,竟有点不露声色的冷淡。
“所以唐九洲,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回来。”曹恩齐平静地说,他的声音没有颤抖,这番话不知道在他脑海里重复过多久,说出口的时候相当熟稔,“既然我们俩都觉得工作比较重要,那就放彼此一条生路吧。”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九洲,就是这个恋爱,我不想继续下去了。我没办法承担被曝光的风险,也没有力气继续这个只有在视频电话中的恋情。我害怕你看到我和其他人炒绯闻的新闻不高兴,害怕你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给我打电话,我不敢戴情侣戒指,还在手机上贴防窥膜……就算现在你说你并不在意,那以后呢?”曹恩齐说,“你没有办法给我提供任何帮助和助力。唐九洲,我很累。”
唐九洲愣愣的,不知所措。
他看到曹恩齐把他们俩的情侣戒指放在了桌上:“九洲,我们俩不一样。无论你的生活有没有我都可以继续,可是我的生活中如果多了一个你,我就没有办法继续了。”
唐九洲想自己实在是迟钝,过了这么久才发现不对劲。
曹恩齐越来越冷淡的回应,还有总是被占线的电话,以及他越来越多的绯闻和超话里逐步增长的粉丝。
只有唐九洲一个人在原地,以为自己能和曹恩齐搏一个未来,却是那个在一起都是被动的人先松了手。
曹恩齐起身离开。
他把照片视频删除,QQ微信电话簿拉黑,微博B站抖音小红书一系列取关的机会都让给了唐九洲,自己先提出了放手。
唐九洲盯着多了十几个G的手机内存发呆。
他和曹恩齐结束于落下第一片叶子的秋天。
窗外是狂风乍起,雨落萧萧。
04
已经有人把曹恩齐的金主扒出来了,是SJMS的总裁,何运晨。
“怪不得曹恩齐这两年走的这么顺,还是那种大红大紫的红法,原来是后面都有SJMS的推波助澜。”蒲熠星去睡觉了,现在在电话那头的是郭文韬,“九洲,我估计曹恩齐是起不来了。”
“为什么?”
“事情发酵已经过去两天了,曹恩齐的微博评论都快超过十万他都在这边保持沉默,公司那边含含糊糊,给出的声明是双方早就解约,只是没有公布,何运晨那边没有给出任何声明,这就表示曹恩齐已经被放弃了。”郭文韬分条缕析地回答,末了还不解地感叹一句,“曹恩齐被包养这件事板上钉钉,粉丝大规模脱粉广告商都发博说解约,也不知道他赔不赔得起违约金。”
唐九洲看了一眼曹恩齐的评论区,轻轻地“嗯”了一声。
郭文韬还在絮絮叨叨:“他的前途其实挺好,如果这件事没曝光,今年他可以冲一下奖,还能上春晚。狗仔估计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大瓜,没忍住就直接曝光了,也不知道何运晨的公司如果因为这件事除了什么问题,会迁怒曹恩齐还是去找狗仔麻烦。”
“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
“是没什么不好,就是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大明星一朝跌下神坛,还过不过的惯普通人的生活。”郭文韬那边传来蒲熠星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催自己男朋友挂电话,郭文韬只得说,“明明伤了腿,你记得去MG医院看一下。”
唐九洲魂不守舍地“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后,才突然反应过来,给邵明明发消息:【文韬说你在医院?】
邵明明估计正无聊,给他发了一条语音:“糖酒猪!快过来看我!我要吃鸭脖鸡腿巧克力牛肉干汉堡包……”
唐九洲直接掐断了语音。
他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才搓了搓脸,下楼买了个水果花篮。
邵明明也进了娱乐圈,是几个综艺的MC,人称“邵夸夸”,这次参加了一个户外露营的综艺,走路的时候,钢筋把腿划了一道口子,被送医院去了。
唐九洲赶到私人医院,成功在病房里看到中气十足的邵明明。
“我的鸭脖鸡腿巧克力牛肉干汉堡包呢?”
“病人不能吃这些。多吃两个苹果吧。”唐九洲把果篮塞进邵明明怀里,“吃吃吃,小心变成一头猪。”
邵明明朝他竖了个中指。
“你的腿没事吧?”
“昨天才做完手术,医生说如果保养的好,应该不会留疤。”邵明明剥了根香蕉,上下打量了一下唐九洲,“你怎么突然来看我了?”
“文韬说你伤了腿在医院,我就来看看你。”
邵明明:“哦。”
唐九洲:“嗯。”
邵明明藏不住话,当年曹恩齐和唐九洲在一起,他也算个见证人:“九洲,你知道曹恩齐是怎么回事吗?”
唐九洲下意识地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是看到邵明明亮晶晶的眼睛,他最后开了口:“不知道。”
“一开始的合约是何运晨提出来的,后来这件事持续发酵也是何运晨那个公司的推波助澜。”邵明明在VIP病房里嗑瓜子,说,“但是何运晨为什么会这么做,我也不清楚。”
“哦。”
“你……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唐九洲摇头。
“他在娱乐圈有人捧,有人追,有人喜欢,就算现在被放弃了,总还是会有人喜欢。”
“那你还喜欢吗?”
“邵明明你是八卦中心分队队长吗?”唐九洲有些无奈地问道,“你关心这件事干嘛?”
邵明明没吱声。
唐九洲心虚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态度,说:“明明?”
“我就是突然感觉,我这人没有媒婆的命,天天操着媒婆的心。当时帮你跟曹恩齐表白是这样,现在在这里打听你对他究竟什么想法也是这样。”
“你知道就好。”唐九洲回了一句,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道,“所以他好吗?”
“就我所知不怎么样。”邵明明说,“何运晨身边哪有那么好呆,他又不怎么听话。”
唐九洲下意识地推了推滑下来的眼睛:“你说得对。”
“你知道什么呀你就说我说得对。”邵明明把腿摆正,说,“胃溃疡,贫血,间歇性低血糖,心律不齐,这些只是我知道的,唐九洲,你觉得他过的好吗?”
唐九洲愣住了:“他怎么这么多毛病?”
“在那段视频被曝光的前两天,他还因为酒精中毒进了医院,你找关系去问一下主治医生,说不定还能看到他的病历本。”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有意义。”
“我们都分手两年了,”唐九洲苦笑两声,“而且还是我为了成全他正在逐步上升的事业。”
“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邵明明应和着唐九洲的话,他盯着唐九洲的眼睛,仿佛想透过他薄薄的一层镜片看清唐九洲究竟在想什么,“如果这一切都不是他自愿呢?”
不是他为了野心不要爱情,不是他为了角色和剧本拼命攀高枝,不是他为了争名逐利为了在万人之上而臣服于金钱色欲,如果一切重来,换一个视角
——他越来越冷淡的回应源自于其他人的步步紧逼,他被迫占线的电话是因为无数的电话轰炸,他从千里迢迢之外赶来强忍着心里所有的情愫用最冷硬地态度将爱人远拒于千里之外,用他最好的演技说最绝情的话。
他不说不爱唐九洲,他只说自己为了事业要分手。
似乎只要这样把所有的罪都往自己身上揽,似乎只有他告诉唐九洲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先放的手,就能够减轻唐九洲的爱意,加重他的罪孽和痛苦,就能够让每一个人都得偿所愿,除了他自己。
曹恩齐在年少轻狂的时候遇见了唐九洲,又在灯红酒绿中被迫放弃自己的爱人,在尔虞我诈的娱乐圈里兜兜转转两年多,除了爱情似乎什么都拥有——追捧,名利,金钱,他好像真的成了他嘴里那个为了野心能够不顾一切往上爬的那个人,可是当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所有被尘土掩埋的真相才在这个时候轰轰烈烈浩浩荡荡而来。
他在孑然一身的时候遍体鳞伤,无人知晓,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受过怎样的委屈和痛苦,而这些他从来都不说,因为不值一提。
“曹恩齐不让我跟你说是何运晨逼他分的手,”邵明明说,“但是现在谁都看出来他已经是何运晨的弃子了,我让你知道也没事,至于什么选择,不还是得看你吗?”
“何运晨为什么要放弃曹恩齐?”
“你得问他,我不知道。”邵明明回答的很快,他觑着唐九洲的脸色,“我以为你会哭。”
话音刚落,唐九洲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邵明明赶紧递纸:“你哭什么啊?”
唐九洲说不出话。
他错过了曹恩齐的两年人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不知道他活的好不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病,又被迫做了些什么,放弃了什么,辜负了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却一心一意地怨恨了曹恩齐这么久。
他没办法告诉任何人他有多难过。
“别哭了别哭了,曹恩齐都不一定有你这么伤心,你难过什么?”
唐九洲瞪了他一眼。
“是,我就多余说。”邵明明无奈,“我听说你把他微信拉黑了?加回来吧,你们俩把话说清楚。”
05
弱弱症患者:【恩齐?】
弱弱症患者:【聊聊?】
曹恩齐收到唐九洲的消息时,正好犯了胃病。
他感觉肚子里一阵翻云覆雨排山倒海,像有把刀子在胃里戳来戳去一样疼。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刺眼的白光刺破了黑暗的房间,他勉强把手机从旁边捞过来,忍着疼解了锁,被唐九洲的消息吓的直接将手机扔了出去。
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了他的胃。
曹恩齐捂住胃,疼得眼前发黑,额头上的冷汗持续不断地冒出来,从他额头上滑落,打湿了床单,一绺绺的黑发都被打湿,粘在额头上。
那人还在给他发消息,够有毅力,和他的胃疼一样,经久不息。
曹恩齐蜷缩在一团,仿佛回到了两年前的酒店,他也是蜷缩在房间角落,而偌大的房间里满是情欲的味道,还有扔了一地的凌乱衣服。他浑身上下都是掐痕和吻痕,男人从浴室里走出来,穿戴整齐,衣冠楚楚,他从名片夹里取了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对曹恩齐说:“我很满意,记得打我秘书的电话确认签合同的时间。”
曹恩齐的脸色“唰”地苍白。
“什么合同?”
“包养。”
曹恩齐再一次血色尽失。
他将自己浸泡在浴缸里,仿佛这样就可以洗掉身上的痕迹,还有那一夜疯狂而痛苦的记忆。
唐九洲给他发消息,语气又活泼又天真,却像一块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在曹恩齐的心里,他咬住牙捂住脸,冷水冰的他直哆嗦,当天晚上就发高烧,可依旧扛不住何运晨那边的施压。
“我的确不是非你不可,但是我现在还没满足。”何运晨朝他彬彬有礼地一笑,“你大可以拒绝,也可以退出娱乐圈,但是我同样可以让你身败名裂,让你的小男朋友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千夫所指,人尽皆知。”
曹恩齐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何运晨对他不算差,给资源的时候从不手软,同样的,也将他的社交封得死死的,绯闻可以炒,私交不能有,包括和其他人的联系。曹恩齐有时候坐在沙发上发呆,他发现自己不太清楚,他得到了什么,他只将自己失去了什么看的清清楚楚。
他失去了他的全世界。
唐九洲就是他的全世界,但是被他弄丢了。
弱弱症患者:【曹恩齐!!!】
弱弱症患者:【你怎么了?】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曹恩齐睁开了眼睛,他晃晃悠悠地下床捡起手机,屏幕上的光刺的他眼睛疼。
演员曹恩齐:【我在。】
演员曹恩齐:【刚才没有看消息,有什么事吗?】
唐九洲向来直来直去:【你和何运晨怎么回事?】
曹恩齐脸色一白。
演员曹恩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热搜说的挺清楚。】
弱弱症患者:【我不关心那个,我关心的是你现在和他怎么回事。】
曹恩齐把手机关机。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下意识地选择回避。
“他没回我消息。”唐九洲说,“我给他打电话,显示对方已关机。”
周峻纬靠在秋千上:“这边建议你问清楚地址直接赶过去,顺便避开狗仔的视线,完美地进行你的下一个计划。”
唐九洲:“啊?”
周峻纬:“你给曹恩齐发消息不是为了复合吗?”
唐九洲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周峻纬平静地“哦”了一声,喝了一口咖啡:“唐九洲,你说谎了。”
齐思钧从后厨出来:“嗯?”
唐九洲欲哭无泪:“小齐哥,周峻纬他欺负我!”
“没大没小的叫谁大名呢。”齐思钧随口训了唐九洲一句,“曹恩齐现在肯定在风口浪尖,盯着他的人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你如果真要去,还是小心点。”
唐九洲摸了摸鼻子,将求助的目光放在周峻纬身上。
“我才不信曹恩齐是因为没有看到你的消息才没有及时回你,他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关注?”周峻纬胸有成竹,“你不是说他生病了吗,估计是哪个病犯了才没看手机,你去MG医院陪邵明明,顺便蹲一下他。”
齐思钧超捧场:“周峻纬说得对。”
于是唐九洲又去买了个果篮去了医院。
邵明明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你怎么又来了?”
唐九洲面无表情:“守株待兔。”
邵明明:“?”
唐九洲试着给曹恩齐发消息,得到的依旧是关机这个信息。
“我可以帮你问一下郎东哲郎医生,关于曹恩齐可能什么时候来这里拿药。”邵明明一边吃薯片,一边诠释着什么叫做“事不关己者无畏”。
唐九洲感动地给了邵明明今天的第三个果篮。
邵明明嫌弃地推开,在手机上找到郎东哲的微信,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
唐九洲在旁边焦急地等着回信。
“打听到了。”邵明明眉眼间都带着得意扬扬的神色,“他后天来拿郎东哲这里药。”
唐九洲突然就紧张起来。
邵明明把手机扔一边去:“你这两天就不走了吧?”
“嗯。”
唐九洲在病房里不知所措,仿佛即将到来的后天是世界末日。他拉着邵明明控诉曹恩齐这人无情无义,瞒着自己这么久都不露一点风声,现在惨兮兮的害得自己心疼,说完就叹气,不断刷新没有显示新消息的微信界面,说自己好担心曹恩齐。
邵明明翻白眼,不理解自己只是伤了腿,为什么会被平白无故地塞了一嘴狗粮。
最后唐九洲终于住了声,他问邵明明:“你觉得曹恩齐还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肯定不喜欢何运晨。”邵明明实话实话,“没有人会喜欢把自己和爱人被迫分开的对象。曹恩齐肯定也一样。”
“那他……”唐九洲犹犹豫豫地开口,“还喜欢我吗?”
“他喜欢你就皆大欢喜,不喜欢了你就去追。唐九洲,过了这几年,你胆子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现在不一样了。如果现在的我遇到的是几年前的曹恩齐,我能比当年更勇敢。”
邵明明:“……”
他是真的不理解唐九洲。
后天转瞬即至。
曹恩齐的电话一直保持关机状态,唐九洲越来越焦虑。
直到被邵明明打了招呼的郎东哲过来敲门:“唐九洲,过来吧。”
“我走了啊?”
“走吧走吧。”邵明明挥手。
“我真走了?”
“赶紧的。”
唐九洲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行吧。”
他出去了。
郎东哲没什么表情地把他带到办公室门口:“MG医院一向注重病人的隐私,所以只要你们俩不在这个地方打起来,否则是不会有人知道的。进去吧。”
唐九洲把手搭在门把手上,他的心脏跳的厉害。
然后他的手腕微微用力,打开了门。
背对着他的男人还是在咖啡店里遇见的那副模样,黑衣黑裤黑色鸭舌帽,微微露出一点下颚线,他的手垂在一旁,瘦的青筋暴起,脚腕瘦得仿佛一直手就能圈住。
唐九洲的眼眶红了。
他想,在自己不在身边的这两年,曹恩齐被迫接受所有他无法拒绝且厌恶的一切,到底是难过还是孤独,他不知道。
唐九洲只觉得心疼。
他在那一瞬间怨恨起自己那么轻易地就松了手,又那么绝情地拒绝了所有接受关于曹恩齐的一切消息。
他一直不合格。
特别是做曹恩齐的恋人。
大概是身后半天没有动静,曹恩齐缓缓回头,他没有戴口罩,鸭舌帽下是细框眼镜——唐九洲送他的生日礼物,脸上的线条依旧流畅,只是没什么肉,凌厉锋利的五官在看到唐九洲的那一刻逐渐柔化。
他轻声说:“唐九洲。”
唐九洲反手关上门,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曾经的爱人清秀干净的眉眼,闭上眼睛。
他能感觉到曹恩齐在颤抖。
他的手冰凉,手心泛起冷汗,指节却还是和唐九洲记忆中一样明显,指甲修剪的很干净,如果不是他越来越快的脉搏,唐九洲几乎有一种错觉——他们一直在一起,从未因为何运晨的存在分开,也从未因为情色贪欲而对彼此音讯全无。
“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我……”曹恩齐的嗓子都是哑的,面对唐九洲的质问,他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曹恩齐,你一直是我长这么大喜欢的人,没有之一,当年是,现在也是。”唐九洲忍不住想掉眼泪,“我不在乎你在这两年到底怎么样了,我也不关心何运晨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只想让你在以后和我一起的岁月里忘记这两年的所有痛苦和孤独。”
曹恩齐张了张嘴:“邵明明跟你说的?”
“嗯。”
曹恩齐轻轻咳了咳,他说:“何运晨想把我送给别人换他公司的投资,我没答应。”
他惨淡地笑了一下:“这两年给他一个人糟蹋就够了。”
唐九洲愣在原地。
他一边心疼曹恩齐独自一人承受了这么多痛苦,一边又忍不住庆幸曹恩齐脱离了这样的日子。
就是不喜欢曹恩齐也是一样的想法。
曹恩齐垂下眼睛,眼睫毛纤长:“你来这儿干嘛呢?看我笑话吗?”
唐九洲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他盯着曹恩齐,声音都是颤抖的:“曹恩齐,我们俩两年没见,你觉得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吗?”
曹恩齐不回答。
他自己都不信。
可是看到唐九洲,曹恩齐总会想到他主动和唐九洲分开两年的那些日子里,自己拍完戏录完综艺拍完广告之后被何运晨的司机接到那家别墅里。
何运晨坐在沙发上,轻车熟路地捧着咖啡,朝进门的曹恩齐露出了一个笑容,他招招手:“来。”
曹恩齐攥紧了拳,他的声音很轻:“唐九洲,你别告诉我,你来找我是为了复合。”
“不行吗?我为什么就不能找你复合呢?”唐九洲有些失控,他猛地抓住曹恩齐的手,后者手心的冷汗蹭了他一手,“曹恩齐,何运晨都已经放弃你了,娱乐圈你也回不去了,我不信金丝雀会爱上囚禁它的笼子,就像你永远都不可能爱上何运晨一样。你怎么就不能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因为我……嫌弃我自己。我觉得好脏。”曹恩齐痛苦地说,他感觉自己在唐九洲眼里被撕成两半,一半是唐九洲记忆里干干净净的自己,又漂亮又温和,在镜头下露出满是爱意的笑容,一半又是现在的自己,一身乱七八糟的病,还有何运晨留下的深深的烙痕,都在提醒曹恩齐,根本回不去了。
“可是曹恩齐,无论是两年前,还是现在,我都爱你,我一直爱你。”唐九洲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和曹恩齐记忆中别无二致,他蹲下来紧紧地握住曹恩齐的手,“我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你松手。”
“先松手的是我,最后道歉的是你。唐九洲,你总让我情难以堪。”
“没有谁对不起谁,”唐九洲温柔而坚定地说,“曹恩齐,你对天发誓说你不爱我,我现在就走,再也不回来。”
他还是在逼曹恩齐。
可是没办法。
唐九洲想。
他真真切切地希望曹恩齐属于自己。
曹恩齐闭上眼睛。
窗外的阳光透过冬日厚厚的云层均匀地洒进办公室,将唐九洲认真的神情照的纤毫毕露。
谁会相信唐九洲不爱曹恩齐呢?
曹恩齐当然心知肚明。
他从喉咙里憋出一声呜咽,然后他把额头抵在了唐九洲的肩膀上,他不说话,眼泪却洇湿了唐九洲的衣服。
“我和你一样,一直都爱你。”
唐九洲等这句话等了两年多,又好像他们在昨天就曾这样对对方开口。
——可是此时的唐九洲无暇他想。
他只是伸出手,深深地,拥抱属于自己那朵被迫逃离的小玫瑰。
又像是重新拥有整个世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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