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虞

【天界合伙人】不孤

剧情线私设

01

“我曾在下界数十年，”柏麟对身旁幼小的孔雀大明王低声道，“那三界众生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格外热闹，是极乐净土永远不会有的喧嚣吵闹。”

孔雀大明王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掌心。

柏麟微笑起来。

“下界有自己的法则，我与他们格格不入。就像当年罗喉计都毁天灭地涂炭苍生时，我将他铸为战神，灭了修罗一族后，也是所有人说我妄念过重，以成心魔。”

“我与众生……不同路。”

孔雀大明王不知是想宽慰他还是仅仅只是单纯地亲近天地尊主，朝柏麟的方向挪了两步，探出长长的脖子，试探地蹭上柏麟的一方衣角。

“后来我削去神格，散去神法，将一身大无量之功德落于人间，以慰苍生，也算全了那时我从头到尾都坚持的微末心愿。”柏麟坐在高高的帝座上，目光有些虚无，他道，“天界和下界，果然是两个不一样的地方。”

柏麟朝年幼的孔雀大明王伸出手，他的仙法自有自的缘法，凝成一团白净的雾。

“所幸有天帝在一旁伴我。”

“是以我道不孤。”

02

柏麟是第二日才知晓润玉去渡劫了。

“他身为天界一方尊主，为何要去渡劫，给自己找事做？”柏麟微微皱着眉道。

青龙毕恭毕敬地答道：“天帝说他在天界太久，都快忘了万界众生是何等模样。说来也是巧，花神之女锦觅也要渡劫，天帝便说要祝她一臂之力。”

“我不放心。”柏麟沉默良久后道，“我去下界给天帝护法。”

这回是司命开了口：“帝君，您此去下界，无名无由，因此一身神法都不得使用，这怎么使得？”

“护法的法力还是有的。”柏麟道，“上仙历劫大多凶险，我实在是不放心。”

他又道：“天帝历劫有什么三长两短，整个天界，无人能负担起这个责任。我既为帝君，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青龙和白虎两人面面相觑。

柏麟帝君要做什么，他们这些做下属的根本拦不住。

最后是司命一躬到底：“那便愿帝君此去护法，平安顺遂。”

柏麟有些清冷的神色里浮现一点很淡的笑意，他道：“我知道。”

在下界他受千夫所指，无人可依，到了天界，每个人都是他的俯首之臣。

天界神仙与三界众生从来不一样。

柏麟通过落仙台下界，大概他此次下界只为护法，倒没有历劫那次拨筋抽骨般的疼痛难忍，只有一阵阵风声从耳廓和衣角拂过去，带来了恍若天罡之声的雷霆万钧，震耳欲聋。柏麟闭上眼睛，越是临近下界，越能感受到与天界截然不同的人间气息，灰尘席卷烟火味扑面而来。

柏麟落在了空无一人的地面上。

此时正是夜半三分，天未明夜未央，只有一弯月牙挂在夜空上，洒下的光芒温和而薄凉，遍地开满了花。

柏麟开了神识。

他再入下界，只为护法，因此身体皆为虚体，下界众生，无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美的丑的，亦或是有钱的有权的有势的，身份高的身份低的，根本看不到他。

也包括润玉。

柏麟屏息凝神，突然神识内一亮。

他找到了润玉。

柏麟顺着神识的指引过去，却被意料之外的场景惊到了。

润玉手腕脚腕上锁着镣铐，一身如雪白衣沾染上无数尘埃，他半跪在地上，捂着嘴咳出血来，整个人都在颤抖，脸色无比苍白，血从薄薄的嘴唇上淌下来，看上去又虚弱又痛苦。

这是玲珑殿。

而造成这一切、还站在润玉面前的那人，柏麟也认识。

前任天帝的私生子，凤凰旭凤。

司命可没说过，他也下界来了。

柏麟眯起眼。

旭凤高高在上，语带嘲讽。

那张和润玉有三五分相似的脸上浮现出怨毒的表情。

“我抢你妻子，囚你于此，我再回天界，天帝之位便是我这个私生子的……兄长，你知道吗，这就是报应。”

润玉不语，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这一出着实出乎柏麟意料。

他瞪大了眼睛。

旭凤盯着润玉，等来的却是润玉的一声冷笑。

这人向来硬骨头。

旭凤像猛地被人推了一把似的，脸色都变了。

他怒目而视：“如今身为阶下囚的人是你，历劫失败以后将困于此处不见天日的人亦是你，从此六界四海都将唯我独尊，无人敢与我抗衡！润玉，你在这里强撑什么？”

润玉咳出一口血，他低声道：“你此生都将孤独寂寞，青灯为伴，既无亲人为伴，亦无爱人相依，一步错步步错，你迟早会明白你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旭凤，至于你说的唯我独尊，天界不需要一个狂妄自大的天帝。”

“难道你不是吗？”旭凤肉眼可见的慌张却还强撑镇定，“你坐在天帝的位置上，无才无德，无依无靠，还凭借自己的血脉高居九重天之上，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我不知道你评判的标准是什么，”润玉道，他脸色灰败，眼睛里却透着光，“但是我此行路上从来都一路欢呼声，步步皆欢喜，你呢？”

囚兄夺嫂这种事，又是他想瞒能瞒下来的吗？

旭凤沉默了。

他几乎是一无所有，根本不敢赌。

润玉苍白着脸胜利地笑：“所以旭凤，你根本不可能从我身上踏过去，去追求你梦寐以求多年的天帝之位。”

你德不配位，必将带来浩劫。

旭凤怒气冲冲地离开。

润玉这才像突然失了力气，整个人的神色都黯淡下来。

柏麟在一旁看着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扶，手指却穿过了轻飘飘的衣诀，他这才想到，自己此时是虚体。

“柏麟……”润玉突然开口，柏麟被吓了一跳，以为润玉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再一看才知道是润玉清醒状态下的低声呢喃。

天帝此次历劫，果然是以真身入下界。

真身下界风险太大，一不留神就可能被困在下界的劫内，再也无法出来。

柏麟一开始不大明白为什么润玉要用真身，这时听他低声呢喃，心里突然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测。

柏麟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真身下界，就意味着历劫的不是虚体亦或是下界投胎而成的新生儿，而是从天界太子之位登上天帝之位的润玉自己，从出生伊始有的记忆都会跟着他来到下界。

若是一不留神向魔域那些人泄露了行踪，那才是难以预估的风险。

可是这人依旧以真身下界。

哪怕落入这等境地，意识模糊时，口齿之间低声暗语说道的，却是他的名字。

天帝，柏麟何德何能，承蒙厚爱。

03

柏麟第一次后悔自己只是原神下界，哪怕知道凭借润玉一身神法不会出什么大事，看着他咳嗽连连的模样，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旁观传说中的花神之女来到地牢。

眉目清丽而贵气十足的女子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小鱼仙倌？”

柏麟闻言一愣。

润玉的真身不是应龙吗？

润玉抬起眼，目光淡淡的，语气也是淡淡的：“锦觅仙子。”

锦觅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你既已心属旭凤，又来找我做甚？”

锦觅踌躇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旭凤将你锁在了这里。”

润玉挑眉不语。

锦觅从袖口掏出一串钥匙：“我把他灌醉后偷过来的。”

花神之女还会偷钥匙。

柏麟看向润玉。

他记得这次历劫，润玉正是为了助锦觅一臂之力。

“你不渡劫了？”

锦觅神色庄重，道：“若是天帝之位让给旭凤此等人，只会让天下苍生无辜受难。锦觅不才，却也识得大体，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能做，什么应该杜绝。”

柏麟恍然——来历劫的两位，都是真身下界。

“旭凤不知道你此时是真身么？”

锦觅摇头。

润玉顿了顿，道：“孤家寡人。”

这个时候还一无所有。

柏麟深以为然。

他盯着锦觅开锁，神力凝聚在她的手上。

若是锦觅突然为难，他还能护住润玉。

锦觅说到做到，打开了牢门。

“天帝，这次离开，你直接回天界吧。我自己的劫，我自己有能力应对，不需要你为了我的劫数付出什么。”

润玉没有再推脱，而是对锦觅道：“那便祝你此去顺遂。”

04

“旭凤是锦觅的第一个劫。”回到天庭后，润玉对柏麟道。

“什么劫？”柏麟站在下首，微微抬头，形状姣好的眼睛里盛着在人间才看得到的月光盈盈，无端地生出几分温柔。

“锦觅天生就是要继承花神之位的，旭凤的存在，就是她在历劫路上的第一个情劫，日后也许还有无数个。”润玉说着，突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了柏麟一眼，道，“但我只会助她这一次。”

柏麟没有问他为什么。

对于答案，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润玉担心若是自己一直助锦觅渡情劫，柏麟会想太多，先入为主地认为润玉是为了陪她。

润玉不想柏麟误会。

柏麟何其聪慧，听声辨意，轻而易举地明白了润玉的意思。

柏麟看向位置上的天帝：“那么天帝……你还是孤身一人吗？”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润玉道，“柏麟，你明白的。”

有你相伴，是以我道不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