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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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合伙人】佛陀

剧情私设


01


润玉驻足于阴暗的地牢。


那里关押着一个白发的男人,脸极白,只有眼尾拖着一点晕开的红,微微合着眼,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清浅的呼吸声告诉润玉他还活着这个事实。


“他是谁?”润玉问道,他执掌天界数百年,头一遭来到这里,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将一个人关在此处,又抛之脑后这么多年。


邝露低声回道:“这是柏麟帝君。”


柏麟帝君?


润玉适才想起,太微……也就是他的父亲还是天帝的时候,传闻柏麟帝君为修罗一族的罗喉计都叛出天界,却被他五花大绑地送了回来,于落仙台受了七七四十九道雷刑后,天帝怜他在自己麾下潜心修炼数百年,故将其收押进地牢,非天帝御令不得出。


“原来是他。”


男人紧闭双眼,看上去脆弱而美丽,就像琉璃盏,能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又会轻而易举地成为一地碎片。


润玉沉默了一会儿,掌心拂过上锁的门,锁“咯吱”地响了一声,被打开了。


邝露惊讶道:“陛下?”


润玉没什么表情,他道:“你先退下吧。”


邝露踟蹰半晌,润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邝露?”


邝露咬着嘴唇,担忧地看了润玉一眼,退了下去。


润玉打开了锁,走了进去。


男人一动不动,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润玉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缓步走到柏麟面前,手指试探地碰了碰锁在他细瘦手腕上的镣铐。


柏麟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和润玉对视,声音低哑:“你是太微之子,夜神润玉?”


润玉细细咀嚼“夜神”这两个字。


天界的时光太过漫长,所有人都在他一人之下对他俯首称臣,一步一叩首,就连对视都是胆战心惊。润玉坐在高高在上的天帝之位上,就好像什么都没有拥有。


他都快忘记了,被人叫做“夜神”是什么感受。


“天帝已经退位,”润玉道,“如今我才是天帝。”


“是么?”柏麟叹气,“我不过在这地牢被关押了数百年,外面竟已改天换地到这种程度了么?”


他抬首看着润玉,眼睛里平静无波,淡淡的,什么也没有:“那天帝此来,所为何事?”


“你还记得罗喉计都吗?”


罗喉计都。


柏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冷了起来,他脸上浮现了压抑百年也不曾忘却的浓厚恨意来。


“他?”柏麟连那四个字都不肯宣之于口的模样,冷笑一声,“百年过去了,天界还没有将修罗一族灭族么?”


润玉道:“灭了,我率兵动的手。”


“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你行事作风不像太微,”柏麟由衷感叹,“你比他杀伐果断。”


“修罗一族嗜杀成性,我若是放任他们不管,又是将三界与苍生放到了什么位置?”润玉犹豫了一会儿,道,“你当年果真是为了罗喉计都而叛出天界?”


“为了他?”柏麟面上现出怨毒的神色,他冷笑,“当年修罗一族以罗喉计都为首攻打天界,我为何要为了他叛出天界?”


“所有人都这么说,所有史书上也都这么记录。”润玉平铺直叙,他想在这张端庄又艳丽的脸上看到其他表情,或怒或喜,总比这样一张心如止水的模样要来的好。


柏麟却沉默了。


润玉也不急。


“当年罗喉计都率兵攻打天界,意欲与我天界联姻,对象是我。我自然不从,最后罗喉计都以我为筹码与太微做了交易——他带我走,修罗族退兵。”这件事在柏麟眼里是天大的耻辱,他咬着牙,数百年了也难消心里的怨气,“我在修罗族待了数十年,修罗王的每一次求欢都被我拒之门外……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从魔域离开,一到天界就是十面埋伏四面楚歌千夫所指……所有人都说是我为了罗喉计都背叛天界,说如今是我咎由自取,说天帝仁善我佛慈悲……是,代价就是我在地牢里不见天日的数百年。”


润玉接触了事情的真相,他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地问道:“你从魔域离开,为何修罗一族不曾再来天界寻仇?”


“因为我杀了修罗王。”柏麟面无表情低下头,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哪怕过了百年也能看到手上的鲜血,那是从修罗王心口喷溅出来的血色深重,烫的惊人。


“你还愿意在地牢里待着么?”


“我有资格出去么?”柏麟反问。


“当年是天帝错了,”润玉道,“你若是愿意,便来璇玑宫吧。”


“什么身份?”


润玉沉默半晌,道:“天界功臣。”


02


柏麟站在宫门口,心里不自觉地想起润玉。


他想象不出来,像太微那样卑贱的人,是怎么生出润玉那般杀伐果断又温润如玉的孩子的。


男人站在观星台上,微微侧过头朝他微笑,向所有人宣称他的身份,为他正名。


润玉的尾音有些颤抖,就好像他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无辜之人被冠上十恶不赦之罪,在无人知晓无人理解的漫长时光里纠结痛苦了百年,无法叩问天命,也无法从佛祖那里得到回答,只能在冰冷的床褥上辗转反侧,身边空无一人。


万人都在向他们叩首,恭迎帝君洗脱冤屈,回归天庭。


柏麟站在云端,突然感觉这一切都没什么意思。


他被钉在耻辱柱上太久了,已经忘却了该怎么面对他人的尊崇与敬重。


润玉比他游刃有余得多。


“璇玑宫后面便是天帝沁殿,帝尊若是有事,大可来此处寻我。”


柏麟缓缓下拜,被润玉扶住了:“四下无人,不必多礼。”


柏麟再一次感受到,润玉和太微的截然不同。


他坐在床上,无意中触碰到了一点刻痕。


他顿了顿。


玉床上刻着很浅的两个字。


“锦觅?”


柏麟在脑海里回想半天,想不起三界四海中有这样一个人。


“邝露仙子。”柏麟在邝露送衣服过来的时候忍不住叫住了她,“你知道锦觅是何人么?”


邝露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


她道:“帝君从哪里得知的?”


柏麟指了指玉床。


“璇玑宫是还是夜神的陛下的寝殿,也许是哪一次无意中划下的。”邝露道,“锦觅是前花神之女,亦是陛下的未婚妻。”


柏麟挑起了眉。


他心里有点堵。


“陛下对锦觅仙子向来都是发乎情止乎礼,未曾有过丝毫觊越,”邝露露出了一点感叹,“毕竟那是他的未婚妻,尽管两人没有见过几次面,但是陛下还是以真心相待于锦觅仙子。”


柏麟听的津津有味。


“后来是太子旭凤横刀夺爱,还意欲造反以求娶锦觅仙子。”邝露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她的眼眶红了,“陛下无奈之下只得斩断情丝,成全锦觅仙子与太子旭凤,条件就是旭凤此生不得再入天界,亦不可再造反荼毒三界。”


柏麟脸上淡淡的笑意隐去了。


邝露低声道:“陛下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被锦觅仙子伤透了心……太子旭凤谋逆之时,锦觅仙子为了助他一臂之力,甚至刺了陛下一刀……伤在胸口。她说陛下既然是万年孤独的命理,又何必惺惺作态让有情人不能成眷属。”


柏麟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三界凉薄,众生冷漠,佛不渡我,周身无火。


他们俩同样被怀疑,被放逐,被抛弃,被迫在横眉冷对中低下头屈下膝,又被迫在孤独寒冷的无数日日夜夜中背上沉重的枷锁再戴上冰冷的镣铐,指点和谩骂中蜷缩起来,就好像这本就是他们的过错。


他们的过往截然不同,却一样都是世人眼里的罪孽满身。


“天帝曾向莲花池旁的佛祖一步一叩首,就像你质问过天道的偏颇,可是没有得到答案。”


他们仿佛天生就该被责怪,被欺骗,被怨恨,失去一切是与不是能与不能的选择,茕茕孑立,在午夜梦回时挣扎地惊醒于黑暗之中,任何风吹草动都似落仙台上的雷刑,疼痛难忍犹如以刀刮骨。


他们俩在孤独中点火,温暖难以抵达胸口。


03


“邝露都跟你说了是么?”


“是。”


“不必介怀,我早已看开,不过就是万年孤独罢了,我从未想过佛祖的怜悯。”


润玉回身,朝他淡淡地笑。


柏麟想起他和润玉在地牢里的初见。


已经是天帝的男人触碰自己手腕上的镣铐,小心翼翼,微笑起来的模样又温暖而安宁,他轻声细语,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却被伤的动弹不得,在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中认了自己万年终将重归于孤独。


可是不是的。


柏麟想。


一个无辜的人不应该就这么认这样罪孽的命。


他不会万年孤独。


他也不该万年孤独。


手握权势无法让人感到温暖,可是如果有人报团取暖呢?


可是如果有人和他经历相似,又一样不把希望寄托于天命和佛祖呢?


“不会的。”柏麟道。


他看到润玉眼睛里的惊讶。


柏麟上前一步,错开润玉半步。


“我永远不会离开。”


哪怕山河破碎,三界遭难,众生遇屠,世人皆苦,我佛不渡……又或者万万年过去了,他亦不会离开,他会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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